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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若不是因着林景修在，这话她本是要当面同裴归砚说的。
既然裴瑾之想引得她遭了厌恶丧了命，那她不如直接将这层窗户纸捅得更破一些。
先一步的坦诚更有底气。
裴归砚有没有怀疑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定会更厌上二房几分。
宋婴宁从没想过要当恶人，甚至于此时此刻，她也没有挑拨的心思。
但她要活命。
既然确定了那夜同裴瑾之在一起的女子不是普通人，那不借机一点点地打压了裴瑾之，往后就算她能出这国公府，也一定会被盯上。
晚膳照旧。
前头六角灯整排亮起，映出裴归砚淡漠的脸。
谁也不知适才宋婴宁的话有没有挑起他的不满，甚至连宋婴宁自己也没有了最初的笃定。
直到入夜，门被推开，裴归砚满身酒气。
屋子里比白日他进来要暖和不少，唯有亮起的灯盏有些昏暗，透着清冷。
“过来，替我更衣。
裴归砚嗓音微哑，见她在灯光下用一只手，小心地整理针线，那话语无端也放柔了几分。
宋婴宁没有惊讶他今晚会过来。
但直觉告诉她，此刻的裴归砚，比怒意上头时更危险。
“奴婢屋里没有世子的衣袍。
费力解开了他的衣襟，刚瞧见中衣，便想起这是在她的屋子，遂停手看向他。
“奴婢还是去给世子煮碗醒酒汤。
手腕被攥住。
空荡的厢房里，有细碎的声音回响。
裴归砚坐在椅子上，身上是失力跌落的宋婴宁，呼吸间，两人热气交织，不知是谁先沉沦在了酒意里。
喘息声起，可偏偏在宋婴宁泪眼朦胧之际，圈住她细腰的男人停下了动作。
他眸底深邃暗沉，原是该占满欲色，此刻却清明的不像话。
“怕被他盯上，想让我保你？
两人的姿势像是情人间的耳语，可说出口的话，却又同陌生人那般无情。
宋婴宁避无可避，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从她主动开口和王管家说出第一个字起，她就知道，她的心思瞒不过裴归砚。
“知道他难缠，你还选择用那晚的事向他求救......宋婴宁，我很好奇，你的手，比你的命还重要？
宋婴宁静静看着他，身上热源未退，但人已经彻底清醒。
原想起身退开，后背圈住她的手却始终没给她选择的余地。
“世子莫忘了，奴婢还要干活，大姑娘若能直接打死奴婢也就罢了，若打不死，奴婢这手，就得干活换银子。
“我院里短了你吃喝？王管家每月拨到你手上的月例银子，可比祖母跟前的嬷嬷差？
裴归砚双眸微眯，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变化：“还是说你宋婴宁，仍有旁的想法？
宋婴宁不敢再回应下去。
裴归砚的眼太狠，再多问上一句，便能察觉出她从未放弃的出府打算。
垂眸别开脸，透着红肿的唇轻轻动了动。
“那世子妃进府后呢？奴婢用什么身份，再领这么多的月例银子？世子不放奴婢，不就是为了以后让世子妃来出手惩治？
裴归砚蹙眉，第一次听她主动提起这后院主母之事。
“怎么，你很在意世子妃入府？
“在意与否，对世子而言可有区别？
宋婴宁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许轻颤。
原是想随意扯出旁的话盖过心思，可不觉中却又感觉自己好像红了眼。
终究还是太软弱。
裴归砚曾经的那点善意和好，竟然困了她一年又一年。
“那不如就不娶世子妃？
裴归砚语带嗤笑，指腹划过她的唇，挪到她湿润的眼角，强迫她看回自己，漫不经心道：“不如你试着求我，让我不要娶世子妃？
宋婴宁在他的笑声里听到了讥讽。
眼中映出烛火的亮色，可眸底的灰暗却怎么都驱不散。
明知是自取其辱的事，她不会做。
“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不敢逾矩，甚至于今日之事，也不过是因着本分，想着就算奴婢不主动同王管家说，世子不日也会知晓。
宋婴宁看着他，神色冷淡下来：“奴婢不过是想先一步开口，免得世子从旁人口中听见，又对奴婢的真心起了疑。
裴归砚抬眼。
想起适才林景修无意中忆起的往事，幽深的眸子里像是晕开了一层墨，更显漆黑。
可随后，男人却又懒散地扯了扯唇角，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以为是。
“起疑......你以为，我很在意？
宋婴宁的视线没有避，见他眸底还有未散的嘲讽，唇瓣动了动，可随后，却也只是跟着扯出了一抹笑。
“原是奴婢多心了。
只要不被人觊觎，不被人挑衅世子的颜面，她的真心，裴归砚又怎么会在意。
只是那笑落进男人的眼里，却显得极其刺眼。
他唇角弧度未散，眸底却染上了冷厉，压下的往事又开始在他脑中翻涌，让他比适才多了两分不耐。
“宋婴宁，别忘了你只是个奴婢，既是求我保你，眼下就该有求人的态度。
宋婴宁从未对裴归砚有过旁的期待。
对他此刻的反应，虽有委屈和不堪，却也还能咬牙忍下去。
眼下他既然将话放到了明面上，宋婴宁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扭捏的。
要活命，不丢脸。
只是匍匐跪地的事她做不了，唯有这具身子，还不算太过破碎。
“奴婢伺候世子休息。
又伸手去解他的衣襟，受伤的那只手也配合着动了动指尖，虽扯到了伤口，但这点痛，早已刺激不到她。
眉头蹙起又松开，裴归砚的中衣被她扯到松散，露出锁骨的痕迹。
再往下，便是他宽厚的胸膛，坚硬又发着烫。
可周身的气息似乎突然冷了一瞬，带出人心尖因着无措而生出的微颤。
宋婴宁还没想好该如何伺候，大手抬起，止住了她的动作。
她在害怕。
裴归砚瞧出了她的抗拒，灼热顿时被浇了个干净。
圈在她腰间的手松了力，男人将她推开站起身，看着她步子踉跄，眼神一暗，语带嘲讽。
“如此笨拙，不及千金阁里会伺候的姑娘半分姿色，这般看来，对你生厌，不过是早晚的事。
裴归砚情动散去，伸手拉回了自己的衣袍，又成了那副矜贵疏离的模样。
千金阁，让人醉生梦死的万金窟。
里头的姑娘生的绝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举手投足间有大家闺秀的稳重仪态，薄纱下也能透出诱人的万种风情。
饶是宋婴宁已经麻木，听见这样的话，心口还是被猛地刺了一下。
他既然去过了千金阁，有过旁的姑娘伺候。
为何还要整日来羞辱她，整日将她圈在院中，当成玩物一般对待。
屋内陷入一片沉寂。
见宋婴宁脸色苍白，裴归砚下颌紧绷，袖中手攥拳久久未松，最终甩袖离开。
这一走，便连着五日没能瞧见他的人。
直到手上的伤口终于结了痂，宋婴宁才打起精神，想着该是要往绣坊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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