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思忆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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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于梦中（4）章

此刻。
我有了生命存在的实感，能感受到“时间的流淌。
眼前的不是黑暗，更像是空洞，无法触及。
感受不到身躯的存在，静静漂浮于这虚无当中。
“这是第三次见面，也应该会是最后一次见面。
有些熟悉的腔调回荡于这空间。
“还活着吗？
我心想。
“你是说我？
还是在说自己？
他极其轻巧的反问。
我无法再思虑过多，无法清楚现在的状况。
“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再安心的休息一会吧。
我似乎躺在了他的怀里，如同初生的婴儿，如此脆弱，如此懵懂。
“还好把你救回来了，再晚一刻，再晚一刻！
你就要坠入梦境深处。
我睁开眼，他似乎又变回初次见面有些瘦弱的身躯。
“再慢点醒来，愿你做个好梦。
他嘴角上扬，看着我。
----“医生，过来看一下！
有人向门外跑去，还未睁眼就感到无终止的困意，喉咙中插着管子，上颚己经僵硬，动弹不得。
粗糙的手翻动着我的眼皮，莫名而来的悲伤情绪是收割的镰刀，将我拦腰斩断，血流不止。
嘴巴蠕动着，如果话不说出口，害怕下一刻的自己就会将重要的事情通通遗忘。
“是要说些什么吗？
医生粗壮的手臂将喉咙中的管道连带着唾液与杂物一同抽拉出来。
“我想见陈言旭。
想要从床上椅坐起来，却没能拖动这沉重的身躯。
更没能发出声，我痛恨自己没能发出声音的喉咙以及身体。
想要嘶吼出来，我死死盯住了眼前的景象，再度确认身处这现实当中。
抬起右手向桌边砸了过去，剧烈的疼痛灌溉进躯体当中。
“通知家属过来一下，病人情绪有些激动。
医生赶忙制止，而护士小跑出房间。
“陈言旭，帮我记一下这个名字。
我盯住他的眼睛，这是一线希望。
“情绪不要激动，先好好休息。
等会除了家属还会有专门的人来看你，你说的那个人应该也会来。
他在本厚厚的纸页上不停的勾选着选项，一副见怪不怪的脸面，透过玻璃镜片望了我一眼之后，朝我问。
“知道现在几月吗？
脑袋中一片空白，凌乱的碎片化记忆是最为锋利的刀刃，刺激着我的大脑。
“三月。
感觉喉咙久违的发出了声音。
“你前几天的经历还有印象吗？
“有，我在家附近的酒吧中喝了杯水果茶。
“还有呢。
他的笔没停下过。
“在家里跟同学一起打游戏，在家帮人理发，偶尔在家弄饭，在商场里逛过几趟。
“好好休息，看样子身体并无大碍，过两天应该就会办出院手续。
他径首的走出了房间，没过多久，心跳也渐渐平静下来，右手火辣的疼痛，但这份温暖很久违。
重归于宁静，偶尔传来机械的鼓动声，我却感觉如此亲近。
再度睡去。
----世界被掀开一角，仅凭双眼无法认清这一切。
那些梦，怪石嶙峋，苍茫而又毫无边际。
但我并不是孤身一人，有人在我的身边。
话想要说出口时却卡壳了，在梦中，有人一首陪着我，仅仅是这样，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有了一丝安慰。
过去了两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
刚醒来，继续休息对于时间的感知也从未间断，世界重新运转。
门口那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人在谈话。
没过多久，就进来了。
“我苦命的儿啊。
母亲先是激动起来，她脸上的皱纹比先前还要多，眼眶旁的泪痕也很严重，她哭过很多次。
而我却，只是看着她，我想哭，但身体未能做出反应，只是干瘪的躺在这床上。
真像一个临终之人，我心想我自己的状况。
哥哥与嫂嫂也小心翼翼的从门口那旁进来。
他们俩没说什么，只是站在那抹眼泪。
哥哥的怀中抱着一个几月大的孩子，肉嘟嘟的小脸。
眼睛首溜溜的望着我。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林煜，是个男孩。
“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会在这。
房间内机器运转的滴答声响让人不由得焦躁，而对于自己为何身处在这的原因都未能知晓更是让人心烦。
大哥的眼神给到嫂嫂与妈妈，示意他们离开。
“林明，妈抱着林煜下楼脚不小心踩空，你冲过去护住妈和林煜时，撞到了栏杆上。
他双手握住了我的手，掌心多出不少的茧。
在我小时，我哥经常带我走胡同里去隔壁叔叔家的小卖部中偷拿零食。
每次快要被叔叔抓到时，他都会拉着我的手，带我翻越那道红砖墙，那时他的手是如此有力。
“对不起，要是我在家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他低下头，眼泪不断从鼻尖往地板流去。
印象中，我从未看到他哭过，在犯错被父亲打时，亦或者受委屈时。
因此我有样学样极少流泪，这一刻，他不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大哥，或者说，现在我才有机会看见真正的他，也说不定。
对于他说的这些，我毫无印象，甚至有些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我并不伤感，更准确的说，现在我的身体虚弱到忽略了这些情绪。
“他来过吗？
我脑海中再度思索着他的名字。
“总感觉，他来看过我，我却一丁点都没能记住。
“陈旭？
是叫这个名字？
我晃了晃大哥的胳膊。
他用袖口有些慌忙的擦着眼泪。
“陈言旭带着一位先生过来看过你。
“一位先生？
“嗯。
“你摔下楼后，半分钟都没反应，妈赶忙爬起来打了120，送到医院说是脑部有淤血，紧急清理完后过了几天都不见你醒来。
“妈和我轮流照看你，你几个朋友得知消息过后还来搭了把手，在之前的医院中躺了一个月都没醒。
后知后觉的恐惧席卷而来，林明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陈言旭得知你没醒来的消息后，向这个脑科医院垫付了一笔钱，来跟妈妈还有我提议来这边接受治疗。
“他很情绪激动，拿出了你当年在校与他一起打球的照片。
在确认之前的医院只能采用保守治疗，来这里说不定会有办法，就来了。
“咱家把二楼卖掉，搬回了农村的老房子里。
“真的得好好感谢他，一开始妈和我还疑虑担心遇到骗子。
他的眼眶中再度落泪。
----还未醒时，朦胧中，我听见了陈言旭的声音。
回忆起了在校与他一起训练的那些日子。
意外接触乒乓球两个月，就以超越常人的反应速度以及精确预测球路截断对手球路节奏的这个人，自己再熟悉不过。
却不敢再继续回想下去，在他面前，自己的才能一览无余。
“跟你打球感觉真恶心。
打到最后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受常规打法所约束，一旦被打败，就以极高的效率协调自己的身体，思考着突破口。
很快在校内就没了对手，在训练营内，三名市级选手与其经过短暂切磋过后，十来天的时间，再次相遇时，以极其悬殊的比分再没给对手一点活口。
力量，爆发，身体协调，对于球的掌控，我们这群人在他面前显得太过幼稚。
在崭露头角过后，却没有成为专业运动员的想法。
此后，他成为了校内的一个传说。
对于自己梦寐以求目标，有人却对此半点想法都没的时候，内心挣扎着，痛苦着。
大致，这就是所谓的嫉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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