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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质子的白月光

沈庭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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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叫做《我成了质子的白月光》是“沈庭樾”的小说。内容精选:可是自从他来了北辽,便再也未动过任何乐器。我是看过他抚琴的。和平时的沈庭樾完全不同,仿佛是位神仙,遗世独立不可侵犯。一曲毕,我还如痴如醉...

来源:qwwrkbd   主角: 沈庭樾卫宁   更新: 2024-03-18 22:5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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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


4

他的话锋一转。

“我只有一个条件。

沈庭樾甚至还未说条件,便被人架出固庭轩。

风吹起外头的雪花。

凉意灌了进来。

我慢慢地跪在地上,慢慢地捡起散落琵琶的木屑。

沈庭樾幼时擅音律。

一曲《高山流水》弹得流畅好听,就连澧朝皇帝这样冷情的人都会夸赞他,是个奏曲的好苗子。

可是自从他来了北辽,便再也未动过任何乐器。

我是看过他抚琴的。

和平时的沈庭樾完全不同,仿佛是位神仙,遗世独立不可侵犯。

一曲毕,我还如痴如醉。

他低声浅笑,问我,“可是还想听?

我疯狂点头。

他微微颔首,问我的名字。

我说,“我姓姜,叫卫宁。

是静妃娘娘母家旁支的最小的女孩儿,那时候我被家里人折磨得快要死了,是静妃娘娘救了我。

预备养在她身边,将来做沈庭樾的皇子妃。

无论在澧朝,还是北辽。

只要我想,只要沈庭樾想。

我们便是名正言顺的一对。

可是如今,沈庭樾竟然要被折辱,做崔念念的面首。

我不愿意。

我在崔念念的宫殿外守了一夜。

宫殿内一点声响都没有,路过的宫人纷纷驻首探头,寂寥空旷的庭院里,清癯的树梢悬挂着一丝寒冷,我忍不住缩了缩肩头。

实在太冷了。

寒气从脚底渗透到全身,最后冻住了我心中的炙热。

因为不愿意,我竟然可笑到在殿外守一夜。

沈庭樾有自己的主意。

若是他晓得我这样傻,怕是会笑我。

想到这里,我扶着木柱站起来。

许是蹲太久了,头脑有些发昏,身形略微一晃,砸进一个陌生的怀里。

“沈庭樾——

我惊喜地嗫喏,抬眸望去,却见到了崔璟易。

四周仿佛在瞬间静止了。

我下意识想往后避开,但他的手劲大得惊人,紧紧擒住我。

他说,“卫宁,你别怕,本王不是来伤害你的。

面目很温和,可我却觉着全身的血液倒流,直至灌到脑子里。

我几乎是被扭送到明熙殿的。

崔璟易让我喝茶。

我不敢动。

他说今日风景很好,能否赏脸一并赏雪。

我不敢动。

最后,他的本性终于暴露。

撕下表面上的伪装,擒住我的脖颈,如同一只发疯的野兽,将我压在身下。

“卫宁,沈庭樾都从了我的七妹妹。

“你不过只是一个婢女,还有什么可挣扎抱怨?

令人作呕的吻密密落下。

我的挣扎惹来他更大的愤怒。

“啪的一巴掌打得我晕头转向,衣衫被扯烂,鬓发也乱得一塌糊涂。

往日的哀求在今日直接化为乌有。

“求求你,不要打脸,殿下会看到的。

话音一落,崔璟易报复似的咬在我的肩头上。

疼痛席卷而来,我哭也不敢哭。

若是哭了,沈庭樾会发觉的。

我迫使自己想一些美好的事情。

譬如刚入澧朝皇宫时,沈庭樾问我喜欢的吃食是什么。

我告诉他,卫宁最最喜欢桂花糕了。

然后他每次仿佛算准时间会见到我,当真会捧一碟桂花糕送给我。

他告诉我,庭樾也最喜欢桂花糕了。

那个时候。

是卫宁最最喜欢沈庭樾的时候。

我的思绪有些涣散。

身前的崔璟易却传来一声闷哼,接着直直往后仰去。

而他的身后,赫然是沈庭樾。

5

沈庭樾撑着拐杖,救了我。

崔璟易并没有直接昏死。

反而作恶似的,故意扬起笑容道,“卫宁,你今日不听话,故而没有桂花糕。

沈庭樾为我覆上衣衫的手顿住。

原本向外头望去的眼眸,难以置信地回头过来望我。

仿若盛满一汪的清泉,慢慢地、慢慢地溢出来。

沈庭樾哭了。

被打断腿时没哭,昨日被送去崔念念的殿里时也没哭。

却因为崔璟易这样的一句话哭了。

我垂着眸,张了张嘴,满心满腹安慰的话卡在喉咙处。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崔璟易没有派侍卫来捉我们。

我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固庭轩这样远过。

沈庭樾不说话。

我无处开口。

漫天遍地都是落下的雪花。

最后,我问,“殿下,卫宁为你堆雪人好不好?

积雪太厚,我强行勒令沈庭樾停下来,看着我为他堆一次雪人。

八年前,我们刚来北辽时。

我也曾为他堆过一次雪人。

那时候我送给沈庭樾,但是他却强装着不要,还死鸭子嘴硬说是女人爱玩的玩意儿。

半路推搡着,我冲撞了路过的崔璟易。

在我屈身告罪时,他问我能否将雪人送给他。

我颤颤巍巍地将雪人呈上时。

崔璟易冰冷的手覆上我的手腕,他说,“这雪人,玉雪可爱。

我听出他的话里有话。

急匆匆抽出手,躲到了沈庭樾的身后。

可是沈庭樾能保我一时,不能保我一世。

在北辽皇宫,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我被赏过很多次桂花糕。

甜丝丝的桂花糕入到口中,又酸又涩,到最后,变得像黄连一样。

我变得不爱吃桂花糕。

但是沈庭樾喜欢啊。

在澧朝时他送过我那么多次桂花糕,在北辽却是我在送他。

今日这个雪人可真难堆啊。

身子不圆,脑袋也不圆。

无论我怎么弄都是四四方方的一堆雪。

“卫宁,别弄了,回家。

沈庭樾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可是北辽哪里是我的家。

这里根本不是我的家。

我依旧半蹲着推雪球,积雪下的土壤将雪染黄,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往下落。

“殿下,雪人脏了。

“卫宁,已经……脏了。

那些控制不住对沈庭樾的喜欢时,我都在想,姜卫宁已经脏了。

再也不可能踏出第一步,走到沈庭樾身边,成为他的皇子妃。

6

那日之后,我病了。

反而变成沈庭樾要拄着拐杖照顾我。

他成日里不说话。

大多时候都在看着窗外发呆。

我想问他,究竟对崔念念存了怎样的感情。

可是张了张嘴。

我想,我可能没有资格问了。

崔念念时常来看他,看完之后便与他一同坐着凤鸾春恩车走了。

他的眉目很平静,看不出喜怒。

宫里的人都说,沈庭樾要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崔念念两日不见他,便会开始念叨。

再这么下去,当真会请北辽国主修书去澧朝提亲的。

我有点愿意。

又有点不愿意。

愿意的是他们身份匹配,崔念念再不济也是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儿。

不愿意的是她曾经折辱过沈庭樾,我不喜欢她。

崔璟易也会来看我。

我和他事情闹得阖宫上下都晓得了。

北辽皇后明里暗里想要召见我。

还是崔璟易拦了下来,“母后脾气不好,卫宁,我是真心喜欢你,但许你不了正皇子妃,你只可以做位侧妃,我会疼你,爱你。

我不信。

沈庭樾也不信。

他恰好在固庭轩门前,听闻此言,即刻拄着拐杖赶来,要赶崔璟易走。

两人争吵了一番。

崔璟易又着人将沈庭樾打了一顿。

我挣扎起床为他求情。

惹得崔璟易更加生气,打得更加重。

北辽宫里的消息极其灵通。

事情闹了一大通,直接将北辽皇后招来了。

我第一次见她。

很气派的模样,颔首问我,“你便是姜卫宁?

我称是。

她嗤笑了一声,“模样是好,但是抵不过身份卑微的事实,我儿此次的确是眼拙了,拿你做我儿的侧妃都不够资格。

我一直垂着眸。

视线却落在不远处的沈庭樾身上,发丝散乱,薄唇紧抿,边上附着血丝。

“儿臣喜欢她,求母后成全。

我听见崔璟易的哀求,瞧见崔念念扑通一声也贵了下来,诉说着她对沈庭樾的衷情。

而沈庭樾很平静。

看来近日来,他们相处得好。

我的心莫名轻了起来。

北辽皇后骂了他们一顿,临行前仿佛想起什么,故而了偏头问了崔璟易,“那日相看的国公府小姐,你若是愿意,我便答应——

她望向我。

崔璟易脸上一喜,几乎是瞬间下了决心。

他们三言两语中,便定了我的一生。

也定了沈庭樾的一生。

7

北辽国主修书那一日。

崔念念高兴坏了,带了一大堆佳肴过来固庭轩,又是谈天又是说地。

到最后,她倒是先醉了。

我躲在偏殿看着一切,等回过神来时,沈庭樾已经出现在我面前。

他说,“卫宁,崔念念答应我了,将你送出宫去。

四周在片刻间变得静谧。

我强挤着笑容,“殿下,可是讨厌我?

沈庭樾不再看我,“卫宁,北辽宫里本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既然她松了口愿意帮忙,你便出宫去吧,我会着人带你回澧朝。

回澧朝?

当年我们被送来北辽时,我们一起立誓,无论如何都要一起回澧朝。

我忍不住抬眸看他。

寒风萧瑟中,他离得我太远了,远得我看不清他熟悉的脸庞。

小疯子,原来已经时过境迁了啊。

自从得知我不再清白后,他几乎没有主动和我说过话。

他当真是位言出必行的皇子。

若是有人骗他,他一句话也不肯和那人说,更何况是我这样卑微的人。

以至于,他即将要娶妻,便迫不及待要送我出去。

的确是我,太不自量力了。

我低声应了句多谢殿下,他便微微颔首往庭院走去。

崔念念不知在嘟囔着什么,沈庭樾面色温柔地为她披上斗篷,随后极其自然地将她环进怀里。

他温柔的模样,原来是这样啊。

我捂住眼睛,不忍再看,眼泪不住地往下落。

除夕前一日。

崔念念找上我。

我在庭院里堆了一个又一个的雪人,在沈庭樾回来前又全部推倒。

我告诉他,明日我便要出宫了。

沈庭樾驻首,目光松动,略微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很快又落向远方。

“回澧朝的路途遥远,望你一切珍重。

我说好。

这是我和沈庭樾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死在除夕万家团聚的当日。

水车将我运出宫外,在我打开木盖的那一刻,我被拖出水车外。

四五个强悍的男人围在我面前。

淫笑着,在他们面前,我仿佛是只随手可以碾死的蚂蚁。

僻静的甬道里,是罪恶发生的地方。

天空下着大雪,不远处炸起绚烂的焰火,我的呼喊声灌入呼呼的风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想,这样也好。

反正我的家里人嫌弃我是个女孩。

是静妃娘娘可怜我,将我带到宫里头。

我真的以为我会安安稳稳地做沈庭樾的皇子妃。

可是他根本不喜欢我。

我也不干净了。

小雪人,不干净了啊。

没有人喜欢的。

8

在我死后的第三年。

我终于找到回澧朝的路。

这里变得太多了,静妃娘娘竟然变成了太后娘娘,那位冷清的皇帝死在了两年前。

跟着我回来的还有一堆沈庭樾在北辽用过的杂物。

我满宫寻找自己眼熟的人。

人倒是没找到,反而找到了太后娘娘养在身边的斑点狗。

它看到我了,朝着空气中汪汪了两声。

一旁的小夏子疯狂按住它的嘴,“别叫了别叫了,陛下最讨厌喧闹,小心被捉去砍头。

陛下?

既然静妃娘娘成了太后娘娘。

那么陛下是指——沈庭樾。

念头方下,沈庭樾的身影便出现在我眼前,他的腿伤已尽数好了,俊美的脸庞上瞧不出分毫的笑意。

他瘦了,但是更好看了。

太后娘娘与他闲话家常,末了,我却听到我的名字。

“卫宁这孩子,怕是和你怄气,若是照你所言,她应当在三年前便回了澧朝,这三年这样乱,她一个女孩子家的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沈庭樾闻言,面色沉沉,“母后,儿臣会再找的,请母后无需挂怀。

原来,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啊。

我的记忆停滞在我被安排出宫的那一刻,这三年里,我的意识并不清晰,甚至严重点来说。

我觉得,我一直活在黑暗中。

“庭樾,你虽初登帝位,但还是要有个孩子。

太后娘娘的谆谆教诲,却仿若耳旁风,从沈庭樾的左耳进,从他的右耳出。

他出了殿门,又一门心思地开始埋头批奏折。

我撑着头看了好一会儿。

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庭樾终于苦尽甘来做了皇帝,那北辽呢?北辽的崔念念呢?

我的心莫名其妙剧烈地跳动。

随之而来的,还有门外的敲门声,一声柔若无骨的女声传了进来。

“陛下,近日天气热,臣妾亲自熬了绿豆汤为陛下解暑。

很熟悉的声音。

我侧眼看向沈庭樾,他的眉头几乎不可闻略为皱了一下,而后放下毫笔。

四周静谧。

他身旁的太监是个人精。

纵观全局后,得令似的踱步回复,“皇后娘娘真是不巧,陛下正在午睡。

皇后娘娘?

我好奇地飘到门口。

透过略带透明的窗纸,斑驳而明亮的日光微微映出皇后娘娘的身影。

身量纤纤,说话时有些晃动。

有这样习惯的人。

我在北辽时也见过。

是崔念念。

我早该知道的,在北辽时永结秦晋之好的修书已快马加鞭送出。

无论如何,崔念念都该是沈庭樾的妻子。

9

我一直在皇宫里游荡。

胡乱听着一些近几年的八卦。

譬如,三年前先皇收到修书时,几乎是立即应承,流程很快走好,备好的聘礼叠起来将近有两间屋子大。

再譬如,沈庭樾在成婚当日反了,不仅反了北辽,还反了澧朝。

再再譬如,原来跟着那封修书一起来的,还有沈庭樾呈上的北辽的兵事防布图。

再再再譬如,沈庭樾一直在找我。

他应该找我的,毕竟我陪他在北辽受苦了八年,如今他好起来了,应当好好报答我。

我听得津津有味。

可惜的是,我并不能走太远,稍微超出皇宫,便立即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拖回。

这里仿佛有限制我的物件。

但是话说回来。

若是沈庭樾真的在大婚之日攻打了北辽,两国一定势如水火,在这种境地下,还能立崔念念为后,他必定非常喜欢她。

没有想象中复杂的情绪。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沈庭樾。

他正在安睡,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依旧紧锁,我想为他抚平忧愁,却化为虚无缥缈穿过。

身后的木门传来嘎吱的声响。

寂静的夜晚,我看到了崔念念。

她未解衣带,静静站在床榻前,不知站了多久,月色凄凄惨惨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我惊讶地发现,她的脸上满是晶莹的泪水。

伴随着她低低的啜泣声,手中的短刃也高高举起,她一点一点,慢慢靠近沈庭樾。

“去死吧——

崔念念低喝了声。

短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下扎去,我失声尖叫着,扑到沈庭樾身前。

尖锐穿过我的身体,要看要扎到沈庭樾时,从四面八方涌出一大批侍卫,动作极快地打落她手中的短刃,顺势将她跪押在沈庭樾面前。

黑暗转为光亮。

沈庭樾穿好衣衫,冷笑着看着一身狼狈的崔念念,“行刺皇帝,你知道是何罪名?

崔念念满脸的泪,眼中闪过一丝愤恨,疯狂大喊,“你不得好死,屠我北辽皇室,你该死——沈庭樾,你该死。

沈庭樾屠了北辽皇室。

我在心中默默念了这几个字,才反应到这几个字的份量。

皇室屠尽,北辽覆灭。

那崔念念为何会做皇后?

10

我跟到审讯室,才大约知晓一切。

那幅兵事防布图让先皇喜不自胜,私下派了二十万精兵让沈庭樾临兵在大婚那日突击。

北辽被打得措手不及。

越来越多的皇室被抓,当着北辽百姓,割他们的头颅,悬尸城楼示众。

而崔璟易更惨了。

在众人面前承认近年来做的一件又一件恶行。

讲到我的时候,只一句话,便沈庭樾发了狠地掐住他的脖子。

他说,“她蜷缩在我身下求别让你知道,哭的时候,真的很美。

崔璟易先是被灌了毒药,受尽折磨后,又被五马分尸,被扔到乱葬岗喂狗。

沈庭樾独独留下崔念念。

告诉她,他会好好对他。

然而实际上,他一次都未碰过她,他让她一边受着北辽皇室惨死的折磨,一边让她享受获得权势滔天的快感。

后宫有且只有她。

她经受着朝堂上大臣的咒骂,骂她身为国母却不懂得为皇室开枝散叶,骂她为亡国之女,却依旧恬不知耻敢坐皇后之位。

各类的骂声从未停止。

沈庭樾也从未制止。

没有人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直至崔念念再也忍受不了后,仇恨终于压倒了快感,沈庭樾才收起伪善的面容。

他问,“这种滋味,比起你当年折磨朕和卫宁时,是不是更难熬?

崔念念闻言,有片刻的愣怔,忽然笑了起来,眼泪又涌了出来,难以置信地问,“这么多年,你都是为了她?

“是——沈庭樾没有一丝表情,压抑已久的情绪却仿佛决堤,“卫宁,不是你们能玷污的,朕一定要找到卫宁,让她亲自动手杀你。

“崔璟易那个畜生就算了,放着只会碍眼,但你不同——

原来,是这样啊。

崔念念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哈哈大笑起来,止也止不住。

“等姜卫宁回来?

“我告诉你,她不会回来了。

沈庭樾一个眼神,又赏了崔念念十抽鞭子,血色密密麻麻从衣衫渗出,头发散乱得快要掩住她整张脸。

“她的确不会回来了啊。

“她恨死你了,每次你挨打的时候,都是她私下偷偷求我,让我别打你了,把所有的刑罚都落在她身上。

“既然她求我了,那我就大发慈悲,你挨十道板子,她就得挨二十道,伤痕累累到大哥哥都要同我说,太难看了,用起来不爽——

话音未落。

沈庭樾怒不可遏地起身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我怔怔呆在原地。

往日里经受过的苦楚在瞬间灌入我的脑海中。

11

我很感激静妃娘娘,所以我敬重沈庭樾。

我喜欢沈庭樾,所以我舍不得他受苦。

从小到大,没有人像他们一样疼惜我。

静妃娘娘亲自为我缝衣衫。

她在宫中过得虽然不好,但她会苦中作乐,教沈庭樾弹一首一首的曲子。

沈庭樾面冷心热,为我糊纸风筝,为我抓夏蝉,我们去茶园里采茶,他说我是小癫子,我说他是小疯子。

所以,有什么的痛苦都冲我来。

可是到了北辽之后,这里的黑暗比我想像中来得更恐怖。

沈庭樾常常满是伤痕地回固庭轩。

我问他又不说。

他的性格一日比一日沉闷,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一切。

败者总要付出代价的。

我求着让崔念念不要打他,让她打我,她作弄般的让我跪雪地,让我凿冰跳水,让我趴在地上学狗叫。

我的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

可我不敢让沈庭樾知道。

我什么都不敢让他知道。

太痛了,这一切。

痛到我变成了魂魄,都选择忘却。

想起这一段记忆,我的心甚至有些麻木。

太久了,久到我都快忘记了。

沈庭樾吩咐众人狠狠打崔念念。

若是昏过去就再泼一桶水下去,继续打。

随后怒气冲冲地离开密室,疯了一般地向春意殿跑去。

那是我们一起长大的地方。

他颓然地瘫倒在地,对着空旷的殿中痴痴呢喃,“卫宁,你究竟在哪儿。

春意殿多年未再住人,可是光亮如新。

我飘到他身旁,轻声道,“殿下,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

许久,沈庭樾忽然想起来什么。

快速地起身冲到殿门口,“查,给我查,查崔念念身边所有随侍。

12

简单来说。

崔念念从北辽带来的随侍,只有一个,唤作翠翠。

但她死咬着牙关什么也不说。

沈庭樾发了疯似的找我,崔念念在密室中的那几句话彻底击溃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我曾经那样袒护他,曾经那样愚蠢又直白地喜欢他。

可他,完全不知道。

甚至将我推到宫门外,让我彻底失去踪迹。

而安排我出宫的人,是崔念念。

在一个午夜,沈庭樾又找上了崔念念,让她重述当年的事情。

“姜卫宁被我送出宫外了,可是她不配被我送回澧朝,我大哥哥喜欢她,我就送给他了。

“谁知道我大哥哥怎么折腾她,我大哥哥死后她是不是又流落到哪里被千人骑万人骑了。

她的话无比恶毒。

我飘着在半空中恨不得掐死她。

沈庭樾听完一次便着人打她一回,打到后头,他似乎厌倦了。

沈庭樾来找我报仇了。

翻遍整个北辽,抓尽我所有的密友,甚至重下悬赏令,“抓到姜卫宁者,赏黄金万两。

此事闹得满城风云。

可是他们擒不住我的。

我早就死了。

我的游魂一直飘荡在他的身边。

崔念念听闻,满是狰狞的脸上闪过一丝快意,无数愤恨随着她的咒骂鱼贯而出。

而沈庭樾再也按耐不住所有的一切。

放低身段哀求道,“念念,告诉我,卫宁到底被你藏在哪里?

“她死了啊——

“我一早便和你说,她死了,出宫那日她就死了啊——

崔念念癫狂地大笑着,身上的锁链叮当作响,“她死前,还被男人凌辱过。

“在她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我拔她的筋,抽她的骨,做成了一把琵琶。

她忽然停住。

抬眸盯着沈庭樾,“便是大婚那日,我送给你的那一把——

她的每个字每句话,都仿如水银般,慢慢填满我抽空的心脏,还有记忆。

被凌辱过后,我被扔到崔念念面前。

她笑着说,“你黏在庭樾哥哥身上的眼神真恶心,我当真是受不了了,所以,唯有牺牲你了哦。

“但是你别怕,你会永远看着庭樾哥哥的。

我的全身没有力气。

只能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她拿刀慢慢地划开我的皮肉,慢慢地挑出我的筋骨。

我费力地抬眼,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被赶来的崔璟易扼杀。

他说,“她这样太丑了,母后本就不喜欢她,算了,还是直接杀了吧。

然后一脚踩上我伸出的手掌上。

碾压。

13

沈庭樾彻底疯了。

他跑到那间堆满杂物的房间里,翻出所有从北辽带来的物件。

那把琵琶静静地躺在角落处。

早已落了灰。

他疯狂地在上面寻找关于我的痕迹,又希望这根本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可他的手止住了。

在琵琶的右上角,有一个半圆形的缺口。

那是在北辽的第五年,我唯一一次正大光明在他面前受的伤。

他们捉弄似的把沈庭樾当靶子。

眼看那支箭就快要落在他身上,我奋不顾身冲到他的身上。

那是箭伤。

是落在距离我的心脏不过三指的箭伤。

沈庭樾号啕大哭。

随着他眼泪决堤的,还有他溃不成军的心。

他说,他已经计划好一切准备里应外合,我知道得越少越好。

他说,是他太轻信崔念念了,他不该的。

我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告诉他,我都知道的,殿下,我真的都知道的。

在我的每一刻。

他也在为我而。

只是因为我们的顾虑,而错失了许多机会。

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他,再听他弹一曲《高山流水》,而后他会问我的名字。

我告诉他,我叫做姜卫宁。

姜卫宁会为沈庭樾堆雪人。

堆一个又一个纯白无暇的雪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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